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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塞克斯顿:女人爬进一朵花吞掉花茎,逻各斯出现,释放他们的河流.

  • 发布时间:2022-08-16 08:15:49


凤凰:我看重茨维塔耶娃、西尔维娅、塞克斯顿、莎朗·奥兹的“肉感”,这种肉感在另一种较为形而上学的诗歌中严重缺乏,精神在飞升的过程中,一定要摆脱肉身,或肉身会因为其物质性成为飞升的障碍?在我看来,这种说法是虚妄的,脱离了物质和身体的精神在体验一小段轻盈的飞翔后,马上就陷入无重力的虚飘中,解救它们的唯有物质。我不认为两者有什么对立,我要做的恰恰是结合两者,把物质性和精神性,身体和灵魂同时带到它们的极限处。这个问题很大,内容也很丰富,有时间细说。


我们可以通过塞克斯顿下面的两首诗感受到那种特别的“劲道”和躁动,劲道和躁动背后的是比浪漫主义的激情更为“深度的激情”,那是身体自己的激情,自己的思考,而这种思考自有其深广度。要用尼采的话说:灵魂不过是身上的一块地方罢了。我无意诟病艾略特,不过艾略特的确是把诗思想化了,读艾略特必须经由头脑,太依赖头脑的诗太空飘了(即便它充满“思想”),艺术需要它物质的身体,需要那种直觉的打动力。



“这并不妨碍我强烈地要求宗教(我能说这个词吗)。而后,我在夜晚出去画星星”

                                       ———梵高给他兄弟的信


星夜

那城镇不存在了
那里只有一株黑发的树跌倒,向上漂
好象一个淹死的女人,朝向燥热的天空。

城镇静悄悄。夜晚和十一颗星,在沸腾,在蒸发
啊星光,星光照耀的夜晚!我正是要
象这样死去。

它运动,它们是活的
甚至月亮在它的橙红的铁中凸出

象上帝,想从它的眼睛里推开孩子们
那古老不可见的蛇吞下了星星
啊星光,星光照耀的夜晚,我正是要
象这样死去

进入那夜的横冲直撞的野兽
被巨龙给劈开,吞掉
从我的生命中分裂出去,
没有旗帜,
没有肚子,
没有呼喊。




当男人进入女人



当男人,

进入女人,

像浪花一次又一次,

咬啮海岸

女人快乐地张开嘴

她的牙齿闪耀

像字母表,

逻各斯出现,给一颗星星挤奶,

男人

在女人里面

打了一个结

这样他们就

再也分不开了

女人

爬进一朵花

吞掉花茎

逻各斯出现

释放他们的河流。


这男人

这女人

以他们双重的饥饿,

努力要穿透

上帝的帷幕

他们暂时做到了,

通过上帝的

性倒错

解开了那个结。


(马永波译)




    安妮·塞克斯顿(Anne Sexton,1928-1974)是一位自白派诗人,也就是说,她以诗歌的形式道出了自己生活中最熟悉、最痛苦的细节。在一定程度上,每一位诗人都这么做,然而没有任何诗人象她那样坦率和大胆。塞克斯顿用最明显的言词赤裸裸地和盘托出了有关她自己、她的经历和她精神生活的真相。她深受其他一些自白派诗人的影响,其中包括罗伯特·洛威尔(Robert Lowell),尤其是W.D.斯诺德格拉斯(Snodgrass);她的朋友西尔维亚·普拉斯(Sylvia Plath)等在她的诗歌生涯中也起有作用。塞克斯顿诗歌的主题常与她的精神病治疗有关,因为她一直受到精神病医生的监护,好几次住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因此,她试图用写诗——事实上一开始是作为一种疗法——来解除自己自童年时代以来就有的那种内疚、恐惧和焦虑感。如果她的诗有时候看起来象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病历,那么它们则是以非常出色的方式翔实地再现了一种显示出天赋却又遭受折磨的情感的发育过程。

  塞克斯顿的诗风直率、强劲,无畏的读者会在其中领略到超常的美感,获得艺术上的享受。塞克斯顿于1928年11月9日生于马萨诸塞州的牛顿城,取名安妮·格雷·哈维。1934年至1935年间,她在马萨诸塞州韦尔斯利的公主学校上学, 1945年至1947年在洛威尔市的罗杰斯霍尔女子预科学校就读,1947年至1948年进入波士顿市的加兰初级学院学习。19岁那一年,她与艾尔弗雷德 ·马勒·塞克斯顿二世(绰号“凯约”)私奔至北卡罗来纳,于1948年8月16日结婚。

  在随后的岁月中,她与丈夫先后住在巴尔的摩和旧金山,以及马萨诸塞州的科奇图维特、下牛顿福尔斯和韦斯顿城。塞克斯顿是位漂亮的女人,她曾借助波士顿哈维代理处(The Hart Agency of Boston)提供的奖学金,接受过模特职业的培训,并偶尔当过模特。她的第一个孩子于1953年7月21日出生。翌年,这位年轻的母亲因精神崩溃而住进了精神病医院。出院后,塞克斯顿于1955年8月5日又生下了第二个女儿,但第二年再次因精神病而住院。

  她一生中曾数次试图,第一次发生在1956年。然而当她在精神病医生的鼓励下开始写诗后,她便走上了一条新的生活道路。实际上,写诗对当时的塞克斯顿来说并非完全陌生的工作。她早在罗杰斯霍尔预科学校念书时就写过诗,而且有些诗已出现在该校的年鉴中。只因她母亲当年就她的诗说过一两句轻蔑的话,塞克斯顿于是就此作罢。后来她根据自己住院的经历,以及她眼见自己的孩子被送给亲属抚养而遭受的极度痛苦,终于写出了第一本诗集:《去精神病院中途返回》(To Bedlam and PartWay Back,1960)。

  1957年至1958年间,塞克斯顿与约翰·霍姆斯(John Holmes)在波士顿成人教育中心参加了诗歌写作班的学习。这一尝试性的开端导致她参加了1958年的安条克作家会议(Antioch Wrirers' Conference),从而得以与W.D.斯诺德格拉斯切磋诗艺。塞克斯顿一直认为斯诺德格拉斯的诗集《心针》(Heart's Needle,1959)对她具有很大的启示和影响。随后,她又师从罗伯特·洛威尔,参加了他在波士顿大学开办的诗歌写作研究班。1959年夏天,她以罗伯特·弗罗斯特诗歌联谊会会员的身份参加了布雷德洛弗作家会议(Bread Loaf Writers Conference)。

  1960年她的诗集《去精神病院中途返回》发表后,她成了一位公认的重要新诗人,于是职业活动日益频繁。她不仅应邀到哈佛、雷德克利夫、奥伯林、波士顿等大学,而且还到中学和精神病院讲授她的诗艺。她周游了欧洲和非洲,并且在英国和美国进行了广泛的阅读。但她不断地受到精神病医生的监护,于1962年和 1973年又先后两次住进精神病院。然而作为诗人,她很快得到国际上的公认。英国诗歌学会从她的诗集《去精神病院中途返回》和《所有我可爱的人》(All My Pretty Ones,1962)中挑选出部分诗歌,编成诗集,以《诗选》(Selected Poems)为题于1964年在英国出版。

  1965年她被推选为英国皇家文学学会会员。1967年是她生涯的顶峰期:她荣获美国诗歌学会颁发的雪莱纪念奖;她于1966年发表的诗集《生或死》(Live or Die)也在这一年里获得普利策奖。在后来的岁月中,她还获得过哈佛(1968)和雷德克利夫(1969)大学的菲伯塔联谊会(Phi Beta Kappa)荣誉奖及塔夫茨(1970)、费尔菲尔德(1970)大学和里吉斯学院(1973)颁发的名誉博士学位。塞克斯顿诗歌生涯如日中天之时,她却悄悄地离别了这个世界。她曾先后于1956年、1966年和1970年三次试图,但均未成功。1974年10月4日下午3时半,她在自己的车库里以一氧化碳中毒的方式成功地实现了的夙愿。

  不计算《诗选》和《诗歌》(Poems,1968),塞克斯顿总共出了10本诗集,其中只有一二本是她在最后那些不幸的岁月中完成的。如同大多数作家那样,塞克斯顿作品的质量与修改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直接的联系。她后期的诗作常常是在第一稿或第二稿之后即匆匆定型的,显得比较粗糙。而她早期的精品,则显示出反复推敲过的痕迹和诗人对诗的结构形式有一种敏锐和直觉的意识。她讲究音节,不喜欢拘谨的格律,一首诗往往要经过好几天的推敲,才能确定下她所认为合适的诗行和诗节。尽管她对自己诗中的意象格外地感到自豪,可相比之下,她诗中的韵律显得更为杰出。事实上没有哪位诗人可以说自己诗中的每一个韵脚都是重要的,然而在塞克斯顿的诗中,纯属装饰性的押韵异常少见。她的第一本诗集《去精神病院中途返回》中有不少名篇,其中大部分都是经过折磨人的数月修改而成。

  有些诗涉及诗人患精神病的经历和在一所精神病院中的生活感受,另一些则是关于她随后终生为之探究的家庭关系问题。在“你,马丁医生”(You, Doctor Martin)一诗中,精神病院中的一位住院病人,对精神病医生讲话。该诗的开头两行“你,马丁医生,/从早餐走到疯狂”,貌似唾手可得的诗行,没有多少艺术性可言,然而它们却具有那种少有的、引人注目、令人难忘的品质。随着诗的继续,说话者将精神病院描绘成一个管理森严、孤立、绝望的场所。该诗中,几乎每一个诗节都是通过跨行法与下一节相关联,每个诗节内韵律连续。诗人运用这些手段,向读者展示出一幅完整的精神病院生活的图画。

  “为被遗忘的海滩上的约翰尼·波尔而作”(For Johnny Pole on the Forgotten Beach)是一首哀歌。诗人将一个虚构的兄弟描述为海边的一名小男孩,当他成长为青年时,在一次战时的海滩袭击中受伤,正奄奄一息。这首诗1959年被《安条克评论》杂志采用,这在塞克斯顿看来,是一个转折点。她感到从此以后,她会不断地在重要的诗歌杂志上发表作品。这本诗集中有两首关于诗人的姑奶的诗写得尤为出色。她的姑奶名叫安娜·拉德·丁莉。她从一家报纸编辑的职位上退休后,便与哈维一家生活在一起。“伊丽莎白去了” (Elizabeth Gone)经过大量的修改后才定稿,诗中的韵律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每部分的两个诗节中各有两种韵律,其中有一种是共用的,它们各自将两个诗节紧密地联系起来,从而使两个部分之间明显分离。这种分离正好暗示出快死的伊丽莎白与死了的伊丽莎白之间的分离,形式与内容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另一首关于“纳娜”(Nana,塞克斯顿以此称呼她的姑奶)的诗题为“一些国外来信”(Some Foreign Letters),该诗紧接在“伊丽莎白去了”之后。“伊丽莎白去了”以诗人整理其死去的姑奶的遗物而结束。在“一些国外来信”中,诗人读着姑奶1890 年从欧洲寄回的家信,并不时停下来思考她所熟悉的那位和很久以前正在进行大旅游的那位生气勃勃的少女之间的差异。旅行者的信件是过去的一个窗口,通过它诗人可以看见“市长日的……伦敦”、德国的城堡和多情的贵族。然而诗人说“我爱你晚年,/一位干瘪皱皮的老女人,一只弯曲的手”。在诗人的全盛时期,她的姑奶作为一名少女和一位干瘪皱皮的老太婆一直活在她的心中。“一些国外来信”预示出结束该集的有关诗人当女儿、作母亲以及几代人主题的诗。

  另一首预示出后来主题的诗是“妇产科病房里的陌生姑娘”(Unknown Girl in the Maternity Ward)。在该诗中,一位未婚的母亲对即将被她抛弃的私生子说:“你不久就会认不出我了。”这首诗似乎是一个直率、真实的独白,可在结束时,姑娘说: “去吧孩子,你是我的罪过,就这些。”诗与悔过之间的这种联系在其后来的作品中不断出现,如《所有我可爱的人》中的“对贪婪者的宽恕”(With Mercy for the Greedy):“我出生了/在罪过中查询,出生/忏悔。这就是诗。”在《去精神病院中途返回》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双重形象”(The Double Image)。这是一组同一主题的7首诗,诗中描绘了两幅画像:她的母亲和她自己,她们在相对的墙上面面相觑。“双重形象”成了30岁的诗人在她母亲和她女儿之间、老一代与年轻一代之间分裂的隐喻。

,塞克斯顿表明,绘画、写诗和生殖都是创造意象。,它们都毫无例外地与塞克斯顿本人成问题的身份相关。组诗以“I”开头,以“me”结尾,诗中描述的几代人自我的一致性因结尾相同韵脚的使用得到了强调。《所有我可爱的人》曾得到全国图书奖提名。正如该集的标题所暗示,这本诗集是关于“丧失”的——丧失父母、情人、上帝,甚至部分活生生的身体。《去精神病院中途返回》是以“财产分配”(The Division of Parts)结束的,这首诗是关于诗人死去的母亲所留下的财产分配事宜。因此在《所有我可爱的人》开头,诗人试图进一步清理因母亲死亡和随后父亲又死亡而造成的紊乱的情感。“死者知道的真理”(The Truth the Dead Know)写的是一个葬礼及其所引发的麻木的情感后果。据塞克斯顿说,这首诗她修改过不下300次。排在这首诗之后的即是“所有我可爱的人”。这首诗的标题含有讽刺意味,因为塞克斯顿对她所丧失的家人的情感要比麦克白的情感复杂得多。麦克白遭受了类似的损失,为他“可爱的人”而悲伤。这首诗主要是关于她的父亲,而诗人一向讨厌父亲酗酒、奢侈等恶习。该诗结束时人们注意到,诗人的父亲可能根本就不是诗人可爱的人之一。然而“不论你可爱与否,你死了我还活着,/垂下我陌生的脸,原谅你”。

  塞克斯顿写的是自白诗,但不是所有的自白表现的都是生活的真实。诗人曾说她并没有原谅她的父亲,她只是这样写。这些诗行及其乐观的韵律传达出诗人一种复杂的心理:她既想原谅她的父母,又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有某种不可名状的过失而想得到他们的原谅。在该诗集中,丧失的方式似乎常常带有宗教色彩,这一点在塞克斯顿的诗中显得越来越典型。例如在“对贪婪者的宽恕”一诗中,诗人在双重意义上自称是自白派诗人:她作诗不仅仅是自我暴露,而且还是神圣的忏悔。但是,塞克斯顿回避称自己为信徒,因为“需要不一定是信仰”。另一首诗“在深深的博物馆中”(In the Deep Museum)与D.H.劳伦斯的诗“死人”(The Man Who Died,1927)相似。诗中描述:在坟墓中复活并承认他“撒过谎”。然而劳伦斯诗中的走出坟墓获得了新生,而塞克斯顿诗中的却被耗子活活地吃了。两首诗中均留下了一个空坟墓。塞克斯顿诗中的说:“我们已经保持了奇迹,我不会呆在这儿了。”该诗异乎寻常的效果在于:当耗子象吃圣餐那样吃时,仍表现得温文尔雅:“已经3天了,为爱起见,/我赞美这另一种死亡。”该诗无论是故意渎圣(塞克斯顿似乎有这个意向)还是表现变态的虔诚,给人的印象都是极为深刻的。

  “安全过长岛时在渡船上写的信”(Letters Written On a Ferry While Crossing Long Island Sound)这首诗以具体的时间开头(“……一个星期二的二点钟/1960年8月。”),在怪诞的幻想中结束(4个修女从渡船的甲板上飞走了)。该诗的主题又是关于“丧失”。诗中的发言人刚刚、也可能是最终与她爱着的人分离了。她的不幸导致她想奇迹般地逃脱眼下这痛苦的处境,因此诗中充满了拯救(救生圈,救生艇)和圆满(圆形的东西;从救生圈到修女们圆形的嘴巴)的象征。诗歌结尾时充满了希望,也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修女们“从轻薄透明的天堂边缘”朝回喊道:“好消息,好消息。” 在为塞克斯顿赢得普利策奖的《生或死》这本诗集中,“好消息”依然显得相当遥远。该集所收的是诗人于1962年初至1966年初所写的诗。诗集按成诗的顺序编排,象一部日志一样,记录了诗人在对生存的责任和对死亡的向往之间不停地徘徊。这本诗中反映诗人自己童年与作母亲时反差鲜明的经历的那些诗很有名。

  “在海滩上的房子里”(In the Beach House)和“跛子及其他故事”(Cripples and Other Stories)这两首诗描述了诗人终生不忘的童年的创伤。“小姑娘,我的菜豆,我可爱的女人”(Little Girl,My Stringbean,My Lovely Woman)和“一首并不复杂的赞美诗”(A Little Uncomplicated Hymn)描述了诗人的女儿,旨在证明:尽管诗人童年性情乘戾,但她完全能够热情地对待自己的孩子。然而这类熟悉的主题总是从属于对生存的责任和对死亡的渴望之间的巨大冲突。尽管该诗集以“生”结束,但是人们从许多诗篇中听见了诗人对死亡的更为强烈的呼唤声。这些诗篇包括“渴望死亡”(Wanting to Die)、“非洲某地”(Somewhere in Africa)等。“非洲某地”是塞克斯顿为约翰·霍姆斯所作的挽诗。诗人对她朋友的葬礼简单乏味深感遗憾,她提议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由“躲开/善良、热情的传教士”的一名上帝主持。她把这个未开化的上帝设计成一名“知名却被禁的部落女人”。诗人在幻觉中,看见霍姆斯乘坐这位上帝的“浅舟”,正沿着非洲的某一条大河向下航行。她向死者发出呼唤:“约翰·霍姆斯,……静静地躺在船舱里,/沿着那条有象牙、椰仁和黄金的河向下航行。”诗在这里结束了,然而读者知道,如果霍姆斯在非洲沿河下航,他是在脱离黑暗,向某种神秘且光芒四射的大海航行。“非洲某地”属于塞克斯顿为数不多的一种诗中的一首,在这类诗中,向往死亡的诗人暗示出,去死亡那个尚未发现的境地会是什么感受。

  在“失去大地”(To Lose the Earth)中,诗人对此又作了进一步的暗示。这首诗把死亡描写成回归子宫,诗中子宫的意象是一个埃及洞室,一个神秘的吹笛者正在其中吹奏。吹笛人是个 “助产婆”,“在进入的时刻/你的头将位于船舷上缘的下边,/你的肩会摇摆、挣扎/当你把大桶的水装上船。”一个人这样进入一种“接近死亡”的状态,这究竟是死亡呢,还是“进入”一种忘乎所以的状态呢?这种形象化的描述允许有不同解释,这也正是诗歌的魅力所在。

  在“骑上你的毛驴逃吧”(Flee on Your Donkey)中,诗人把自己所回到的精神病院称为一个“令人悲哀的旅馆”。尽管诗中提到试图、前几次住院的细节以及种种不适当的疗法等,但该诗总体来说是积极的,因为在末尾,诗人决定离开,骑上她的毛驴逃出。塞克斯顿写这首诗断断续续地花了4年的时间,因此,该诗与她先后所写的其它许多诗有联系。诗中的叠句“啊,我的欲望!我的欲望!”及骑毛驴的意象,在后来的许多诗中出现。

  塞克斯顿接下来的诗集是《爱情诗》(Love Poems,1969)。该诗集在出版后的18个月之内售出了1万4千多册,成为塞克斯顿最受欢迎的诗集之一。在这本诗集中,死亡、精神病院以及童年的创伤所引起的种种恐惧感不见了。诗的主题由精神病、死亡转到爱情,这与《生或死》的结尾选择“生”的决定相一致。诚然,《爱情诗》中并不是所有的诗都仅仅是赞美爱情的,有的,如“孤独的者之歌谣”(The Ballad of the Lonely Masturbator)、“质问三心二意的男人”(The Interrogation of the Man of Many Hearts)等都是有关因爱情道路的不顺畅而造成的痛苦。有好几首诗,如“赤身游泳”(The Nude Swim)和“热爱杀手”(Loving the Killer)是诗人向丈夫表达爱情的诗。

  “断裂”(The Break)是该诗集中写得最好的诗之一。全诗由20节4行押韵诗组成,描述了诗人在40岁生日将臀部摔断的痛苦经历。尽管塞克斯顿不完全是因粗心大意而特别容易出事故,但她的确遭受了一些不幸,做过一些大手术。这类经历,许多都入了诗。小时候,她将一只胳膊塞进了洗衣机的滚筒,几乎造成了终身残废。在反映这类事故的诗中,经常复现的观点是:外部的残损会造成内部心灵的残损,而这种残损是无法隐瞒的。

  情感上各种各样的创伤在塞克斯顿最受欢迎的诗集《变形》(Tramsformations,1971)中也出现了。在这本诗集中,她以一种新的方式回归到童年的世界及其恐惧感之中。该诗集中的17首诗均为格林童话的变体。塞克斯顿使用奥维德式的题名,旨在提示读者:童话常常以变形为特色——不是少女变成桂花树,就是稻草变成黄金,或者青蛙变成王子。它也指塞克斯顿改变了每个童话的语言风格和寓意,使其变成了一首讽刺诗而不再是一个为孩子催眠的动听故事。然而揭示那些浪漫、陈腐的题材(被救的少女,青蛙王子,永远幸福的生活等)只是这些巧妙诗篇简明的一面。这些诗表明,诗人在直率地处理原有童话故事中被精神分析学者常称作“潜在奇想内容”(Submerged Fantasy Content)时,的确显示出非凡的天才。

  故事通常被认为是驱除孩子恐惧感的一种手段,塞克斯顿将它们变成了重游孩子成人情结策源地的一种疗法。这些诗真正的新颖和恐怖之处在于它们表明,童年的恐惧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只会增强而不会消失。这些诗中所使用的语言通俗、灵巧,每首诗的开头均有序诗,其语气从真诚到刻薄不等,这些均反映了诗人处理这类题材所使用的现代手段。“侏儒怪”(Rumpelstiltskin)是这样开头的:“在我们许多人之内/是一个想出来的小老头。”这个可怕的小人是内部的某种东西,这种暗示性的开头使读者对诗人使用心理分析的方法处理下面类似的故事有了思想准备。读者从“拉蓬泽尔”(Rapunzel)的开头(“一个女人/爱一个女人/永远年轻。”)便了解到,该诗的焦点将是拉蓬泽尔与母亲格特尔(Mother Gothel)之间的女人同性恋关系,而不会是拉蓬泽尔与王子之间的关系。

  该诗集中童话故事变形的程度一首比一首高,随着阅读的进展,故事越来越现代化,越来越与个人相关。在开头部分的一首诗“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Snow White and the Seven Dwarfs)中,原有奇想的合理性是微妙的,没有充分地陈述出来。在最后,当那位善妒的继母被处置之后,白雪公主与王子结婚,当家作主。“有时候指着她的镜子/象女人们那样。”最后这句话巧妙地暗示出,所有的白雪公主和她们善妒的继母之间的原型的(archetypal)和循环的关系。

  自《愚行集》(The Book of Folly,1972)开始,塞克斯顿写诗似乎不象以前那样刻意求工,因而作品的质量明显下降。自《生或死》出版以来,诗人放弃或者说掺杂了自白的方式。而诗集《愚行集》的重要性则在于:它标志着诗人又回到了自白的方式上。该诗集中的题材,大部分都是熟悉的,可是当诗人与其父母的关系和诗人对他们的负疚感再一次经受分析时,这种伊莱克特拉式的三角关系(Electral triangle)开始逐渐消失。

  塞克斯顿生命中的最后岁月显然充满了歇斯底里,有关她在这些岁月中的情况记录,非常令人悲哀。根据《安妮·塞克斯顿:书信中的自画像》(Anne Sexton:A Self-Portrait in Letters,1977)一书的编者洛伊丝·埃姆斯和琳达·格雷·塞克斯顿反映,诗人对朋友们的要求越来越多,与那些拒绝牺牲自己的生命去陪伴她、缓和她的恐惧感的朋友疏远了。1973年底,她离弃了丈夫,指望在45岁开始一种多样化的爱情生活。然而她失望了,一度甚至在一个提供约会服务的计算机站注册登记过。她在最后这些绝望的岁月中写就的诗似是仓促之作,其“自白”方面似乎是一种不必要和未加思索地将个人摆脱不了的思想或情感予以公开。

  塞克斯顿接下来的一部诗集《死亡笔记》(The Death Notebooks)于1974年初发表,该诗集中的诗,不是这一时期的作品,因为塞克斯顿有时候将一些她认为不宜发表的诗搁置起来。后来她改变了主意,决定将这些诗拿出来发表。至于这集诗为什么被搁置一段时间,原因不明,因为该集里没有任何一首诗象《愚行集》中的“父亲们的死亡”或《变形》中某些诗那样夹有露骨的性描写。《死亡笔记》的主要问题是缺少中心的主题,显得散乱无章。尽管书名含意在“为敞门站立的死亡先生而作”(For Mr.Death Who Stands with His Door Open)和组诗“死亡宝贝”(The Death Baby)中有所体现,但它们似乎不特别重要。

  如果说该诗集有稍占主导地位的主题,那就是宗教。这可从下列诗中看出:“上帝”(Gods),“上帝的背面”(God's Backside),“上路”(Jesus Walking)。在“上帝”中,人们到处寻找上帝,最后却在说话者的盥洗室里发现了。在这首诗的结尾,她欢快地锁上了门,可能是准备一劳永逸地处置上帝。在“上帝的背面”中,上帝虚度创世的时光。“请快点,时间到了”这首诗的题目取自T.S.艾略特的长诗《荒原》。众所周知,艾略特的荒原是一个被诅咒为没有爱、没有信仰、没有希望、毫无意义和价值的地方,塞克斯顿借此句作为诗题,用意是显而易见的。

  诗人第八本诗集《庄重地划向上帝》(The Awful Rowing Toward God,1975)成就不高,影响不大。其余结集在诗人去世后由她的女儿编定出版,有精品,也有草率之作。《全集》则出版于1981年,补入了诗人生前最后6首诗。

  安妮·塞克斯顿的一生是短暂的,然而作为一个诗人,她又是多产的。她根据自己特殊的生活经历和感受,以泰然自若、毫无羞涩、几乎是令人难为情的直率,作着比她同时代的诗人更多、更为深刻的自白。在当代西方世界,塞克斯顿被看成是一位富于叛逆精神的女性和现代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之一。她的许多独具特色的诗篇已被公认为世界妇女文学宝库中的珍品。随着美国乃至世界范围的妇女解放运动的日趋高涨和女权主义文学批评队伍的壮大,塞克斯顿的声望日益提高,影响越来越大。

  塞克斯顿是在寻找出路,却没有出路,从而精神崩溃的情况下,转向自我,进行自我发泄,自我暴露,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勇敢地与传统势力和不义的社会进行抗争。诗人也可看作是对社会的一种反抗。塞克斯顿在诗歌艺术上勇于探索,大胆创新,留下了许多值得我们研究和借鉴的艺术成果,也为她自己在美国文学史上挣得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席位。我们今天在评价塞克斯顿及其作品时,还应看到她所遭受的巨大精神痛苦。她是在承受着足以将她压垮的痛苦和绝望的重负之下,创作出那么多优秀诗篇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塞克斯顿以她的实际行动为人们树立了一个在逆境中勇敢拼搏的榜样。


安妮•塞克斯顿《星夜》


  安妮•塞克斯顿Anne Sexton (1928--1974)生于麻省,在寄宿学校的时候,做过时装模特,二十岁时和Alfred Muller Sexton私奔,到北卡罗纳州去结婚,因为那儿的结婚年龄是18岁。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于1973年离婚。1954年她第一次精神崩溃,1955年二度发作,遇到了Martin Orne医生,从此他成为她的终生治疗师。她出版于1960年的首部诗集《去精神病院半途而返》的第一首诗就是You, Dr Martin《你,马丁医生》。她对马丁医生完全信任,在第一次的心理治疗中,她对他说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唯一的才分是做。而马丁医生后来对她说,根据自己的分析,他觉得塞克斯顿具有创造性,于是鼓励她写作。于是她报名参加了一个写作班,写作成为她日常心理治疗的一部分,不仅如此,没有收到过多少学校教育的她,作品还被发表在一些《纽约客》等著名杂志上。这也是后来所谓的自白派的最经典的意义,自白和心理治疗具有一致性。在所谓的“自白派”中,塞克斯顿是惟一承认这个命名的,而且被认为是最能代表这个流派的诗人。

  1957年她在一个作家研讨会上遇到了W. D. Snodgrass斯诺德格拉斯,得到他的鼓励,并成为好友,他的《心头的针》(全文翻译参看我的翻译专栏)给她很大的影响。同年,她参加了几个写作小组,结识了Maxine Kumin玛克辛•库明,并在Robert Lowell罗伯特•洛厄尔的写作班里遇到希尔薇娅•普拉斯,成为好友,经常一起喝酒(还有一个总是一起的男生叫George Starbuck乔治•斯达巴克)。玛克辛•库明成为塞克斯顿的终生好友,她们俩经常彼此写诗论诗,塞克斯顿也最信任她的意见。1974年10月4日,她和库明一起午餐,回家后,她躲进车库,发动汽车,用一氧化碳。

  下面的这首诗是根据梵高那幅著名的画而作的,收入1962年出版的诗集All My Pretty Ones《我爱的所有人儿》。

星夜

  那并不能使我免于对“宗教”——我该可以用这个词——产生
  一种难以遏制的渴望。于是我在黑夜走出去,画星星。
             ——文森特•梵高写给他弟弟的信
这城镇不存在
只剩一棵黑发的树
犹如溺死的女人浮起滑向这灼热的天空。
这城镇一片沉寂。夜空沸腾着十一颗星星。
哦,多么灿烂、灿烂的星夜!我多想
如此死去。

夜空移转。星辰全都活了。
甚至月亮也披着橙黄的铁甲显得臃肿
像某个天神,从眼中挤出一个个小孩。
那隐匿的老蛇吞噬了星星。
哦,多么灿烂、灿烂的星夜!我多想
如此死去:

融入那窜腾的夜空之兽,
让那巨龙吸干,将我与
我的生命劈开,毫不招摇,
不留皮囊,
没有嚎啕。

The Starry Night

That does not keep me from having a terrible need of---shall I
say the word---religion. Then I go out at night to paint the stars.
          Vincent Van Gogh in a letter to his brother

The town does not exist
except where one black-haired tree slips
up like a drowned woman into the hot sky.
The town is silent. The night boils with eleven stars.
Oh starry starry night! This is how
I want to die.

It moves. They are all alive.
Even the moon bulges in its orange irons
to push children, like a god, from its eye.
The old unseen serpent swallows up the stars.
Oh starry starry night! This is how
I want to die:

into that rushing beast of the night,
sucked up by that great dragon, to split
from my life with no flag,
no belly,
no cry.
 
安妮•塞克斯顿写给希尔薇娅•普拉斯

  2月11日是普拉斯的忌日(1963年)。安妮•塞克斯顿Anne Sexton (1928--1974)在 1957年在Robert Lowell罗伯特•洛厄尔的写作班里遇到希尔薇娅•普拉斯,成为好友,经常一起喝酒(还有一个总是一起的男生叫George Starbuck乔治•斯达巴克)。下面的这两首首,第一首写于她听到希尔薇娅•普拉斯死讯的时候,普拉斯于1963年2月11日,但当时传出来的消息是她死于重感冒,因此在这首《希尔薇娅之死》中出现的实际上是普拉斯以前的未遂。第二首《想去死》写于普拉斯死去一周年的时候,这时普拉斯的真相早已为人所知了,在这首诗里,塞克斯顿将作为自己和普拉斯之间的秘密纽带:者有一套特别的语言。


  在所谓的“自白派”诗人群中,另外两个人也有相同的“友情”,那就是洛厄尔和John Berryman贝里曼。贝里曼的《梦歌》中有许多是他为自己那一代人中自毁的的诗人写的挽歌,例如Delmore Schwartz史华兹、Randall Jarrell贾瑞尔、Dylan Thomas迪伦•托马斯等等,而他自己也在1972年1月7日早晨跳桥,他的好友洛厄尔在写给他的挽歌中,这样写到:我曾总想活到/ 躲开你的挽歌。

希尔薇娅之死
——为希尔薇娅•普拉斯而作

哦,希尔薇娅,希尔薇娅,
带着一只死盒子的石头与勺子,

带着两个孩子,两颗流星
在小小的游戏间松弛地游荡,

你的嘴巴埋进了床单,
插进了屋梁,深入喑哑的祈祷,

(希尔薇娅,希尔薇娅,
你去了哪里,
在写了那封来自
德文郡的信后,
在你写到种土豆
和养蜜蜂之后?)

你坚持着什么,
只是看你如何躺倒?

小偷!——
你就那样爬了进去,

独自向下爬去,
爬进了我渴望已久的死,

我们曾说我们都已经越过死亡,
我们将它戴上我们干瘪的,

每当我们在波斯顿喝下三杯马提尼
我们就会反复地谈到它,

死,谈到心理治疗师以及方案,
死,说起话来就像新娘心存诡计,

我们为死亡干杯,
有了动机然后就是悄悄的行动?

(在波斯顿,
出租车里的
死亡之游,
是啊,又是死,
那个回家之旅
带着我们的男孩。)

哦,希尔薇娅,我记得那个没睡醒的鼓手
以一个陈腐的故事敲打我们的眼皮,

我们多么想将他让进屋子
就像一个虐待狂或者纽约精灵

可以尽到他的职,
一种必然,陷在墙上的窗子或是一个婴儿床,

自从那次之后他就一直
在我们心底、在我们的碗橱下等待,

如今我看得出,我们一直储存着他
一年又一年,积年的者

我得知你的死讯,
尝到了一股恐怖的味道,像盐一样。

(而我,
我也一样,
希尔薇娅,如今,
你又这样,
与死亡再聚,
一起回家,
与我们的男孩)

我说话时只能
敞开双手,伸向那个石头之所,
而你的死难道
不就是一个旧归属、

从你的某首诗篇中
滑落的一块胎记?

(我的朋友啊,
虽说月亮糟透了,
国王也去了,
王后一筹莫展,
泡吧女郎还应该歌唱!)

娇小的妈妈,
你也是一个啊!
滑稽的贵妇!
金发碧眼的尤物!

1963年2月17日

Sylvia’s Death
for Sylvia Plath

O Sylvia, Sylvia,
with a dead box of stones and spoons,

with two children, two meteors
wandering loose in the tiny playroom,

with your mouth into the sheet,
into the roofbeam, into the dumb prayer,

(Sylvia, Sylvia,
where did you go
after you wrote me
from Devonshire
about raising potatoes
and keeping bees?)

what did you stand by,
just how did you lie down into?

Thief!---
how did you crawl into,

crawl down alone
into the death I wanted so badly and for so long,

the death we said we both outgrew,
the one we wore on our skinny breasts,

the one we talked of so often each time
we downed three extra dry martinis in Boston,

the death that talked of analysts and cures,
the death that talked like brides with plots,

the death we drank to,
the motives and then the quiet deed?

(In Boston
the dying
ride in cabs,
yes death again,
that ride home
with our boy.)

O Sylvia, I remember the sleepy drummer
who beat on our eyes with an old story,

how we wanted to let him come
like a sadist or a New York fairy

to do his job,
a necessity, a window in a wall or a crib,

and since that time he waited
under our heart, our cupboard,

and I see now that we store him up
year after year, old suicides

and I know at the news of your death,
a terrible taste for it, like salt.

(And me,
me too.
And now, Sylvia,
you again
with death again,
that ride home
with our boy.)

And I say only
with my arms stretched out into that stone place,
what is your death
but an old belonging,

a mole that fell out
of one of your poems?

(O friend,
while the moon's bad,
and the king's gone,
and the queen's at her wit's end
the bar fly ought to sing!)

O tiny mother,
you too!
O funny duchess!
O blonde thing!

February 17, 1963
 
想去死

虽说你会问,可多数日子我并不记得。
我行走在衣服里,不因那航程而留下标记。
后来,那几乎难以命名的欲望再次袭来。

甚至那时我还无以对抗生命。
我很熟悉你所提到的如刀的草叶,
还有你摆放在太阳下的家具。

但是者有一套特别的语言。
犹如木匠,只想知道用哪些工具。
他们从来不问为何打造。

两次,我如此率直地表明自己,
我已缠住了敌人,吞噬了他,
吸取了他的法术、他的魔力。

就这样,我沉重而缜密,
暖融融地,比油或水都要温乎,
小嘴洞开流着口水,我休息透了。

我想不到插着针头的身体。
甚至角膜和残留的尿液都感受不到。
者已经背弃了他们的肉身。

死产儿,并非总会死透,
只是晕乎乎的,那般甜蜜的毒药纵使孩童
也会期待而微笑,他们又怎会忘掉。

将那股生命全都戳入你的舌下!——
这举动本身便能化作一股激情。
死,是一根悲骨;你说那是“受挫”,

然而她会等我,年复一年,
就这样巧妙地将一道旧伤弥合,
将我的呼吸从它恶劣的囚牢中抽空。

保持了平衡,者有时会相遇,
对那果实发狂,一轮鼓胀的月亮,
留下那被人误当成亲吻的面包,

任由那本书随意翻到哪一页,
留下一些未说的话,任电话脱钩,
还有爱,无论曾是什么,一种感染。

1964年2月3日

Wanting to Die

Since you ask, most days I cannot remember.
I walk in my clothing, unmarked by that voyage.
Then the almost unnameable lust returns.

Even then I have nothing against life.
I know well the grass blades you mention,
The furniture you have placed under the sun.

But suicides have a special language.
Like carpenters they want to know which tools.
They never ask why build.

Twice I have so simply declared myself,
have possessed the enemy, eaten the enemy,
have taken on his craft, his magic.

In this way, heavy and thoughtful,
warmer than oil or water,
I have rested, drooling at the mouth-hole.

I did not think of my body at needle point.
Even the cornea and the leftover urine were gone.
Suicides have already betrayed the body.

Still-born, they don't always die,
but dazzled, they can't forget a drug so sweet
that even children would look on and smile.

To thrust all that life under your tongue!--
that, all by itself, becomes a passion.
Death's a sad Bone; bruised, you'd say,

and yet she waits for me, year after year,
to so delicately undo an old wound,
to empty my breath from its bad prison.

Balanced there, suicides sometimes meet,
raging at the fruit, a pumped-up moon,
leaving the bread they mistook for a kiss,

leaving the page of the book carelessly open,
something unsaid, the phone off the hook
and the love, whatever it was, an infection.
February 3, 1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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